九重紫(13)

有了母亲这话,窦耀成还有什么顾忌?

他玩得越发荒唐。

两兄弟之间的分歧也越来越深。

赵氏看着这样不行,请了娘家的哥哥出主意。

赵舅爷想了想,道:“亲兄弟,明算帐。不如趁着你在的时候把家分了。大家各过各的,也就没什么好说了。”

赵氏沉思良久,痛下决心:“总比我死后闹出分产不均的笑话好。这分家的骂名,我背了。反正我已经是半截进土的人了。”然后把大儿子叫了回来:“……不要再为这些琐事争吵!”

“母亲,这不是琐事。”窦焕成不同意分家,试图说服母亲,“仕途一时荣,文章千万好。家族立世之本不全在举业上,门风万不可缺。有举业,没有门风,守得住本心不被纸醉金迷所惑还好,若是守不住,过惯了好日子突然塌陷下去,比那寻常人家还凄惨;有门风,没有举业,堂堂正正的行事,清清白白的做人,歪风邪气不敢浸,自有福缘。舅舅家就是这样的……”

“我知道,我知道。”赵氏敷衍道,“是我想分家。我不想再看到你们这样闹腾下去了。特别是你弟弟,十年寒窗苦,落得这样一个下场。你们兄弟一场,你不照顾他,谁照顾他?可这兄弟也如夫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生伤,再好的感情也经不住。你就当是孝顺我,把这个家分了。”

窦焕成在母亲面前发誓:“我一定会照顾好弟弟。不用分家……”

赵氏摇头:“你听我说。你爹爹虽然留下了万贯家财,却不及窦家现在家财的三分之一。我想把家中的财产一分为三,我一份,你一份,你弟弟一份。我跟着你弟弟过,等我去了,我的那一份就留给你弟弟……”

这是要分家呢?还是要分财产呢?

这是母亲的意思呢?还是弟弟的意思呢?

窦焕成不敢多想,他点了头。

赵氏请赵舅爷、当时真定县的县令、两个媳妇的娘家一起做中人,把家分了。

既然母亲跟着弟弟,窦焕成让出了位于真定县的大宅,在县城的东边盖了个五进的青砖瓦房。

从此窦家一分为二。

窦焕成那一支因住在城东,被人称为“东窦”,窦耀成这一支因住在城西,被人称为“西窦”。

窦耀成,就是窦昭的曾祖父。

果如窦焕成所担忧的那样。没几年,窦耀成妻妾争宠,闹出了人命案,又牵扯出很多内院污垢。虽被压了下去,但西窦这一支却伤了元气,窦耀成不到四旬就病逝了,子嗣相继零调,只活下了窦昭的祖父窦铎。

“东窦”却人丁兴旺。

窦焕成有两儿三女。九个孙子,三个孙女,十一个外孙,九个外孙女,其中两个儿子一个女婿都先后中了进士。

他没有忘记自己在母亲面前的承诺,始终对窦耀成这一支照顾有加。

窦耀成去世后,窦焕成把年幼的窦铎接到了自己的身边,帮窦铎管理家产,亲自教他读书进学,看着他成家立业之后,把家产分毫不差地交到了窦铎手中。死后还留下遗嘱:“东西两窦是一家,分居不分宗”。

窦铎对伯父比父亲的印象更深刻。他把窦焕成当成自己的父亲一样,和几个堂兄像亲兄弟一样。儿子窦世英出生后,和东府窦家“世”字辈的兄弟一起排了序,以示两家如一家,永不分彼此。

所以窦昭的父亲虽然是独子,却被称为七爷。

而被称为三爷的,则是窦昭二伯祖的长子窦世榜。

第七章疑惑

听说窦世榜来了,父亲亲自去将他迎了进来。

他手里提着筐桔子。因都是家里人,母亲和丁姨奶奶没有回避。大家见过礼,窦世榜指了指桔子,笑着对祖父道:“是大哥送回来的,我特意拿了点您尝尝。”然后从小筐里掏了个桔子递给窦昭:“寿姑,吃桔子。”

窦昭人还有些呆滞。

母亲戳了戳她。

她喃喃地说了声“多谢”。

窦世榜笑着摸了摸窦昭的头。

祖父就道:“上炕坐吧!我这里有慎行送的大红袍。”

丁姨奶奶立刻转身去了旁边的小茶房沏茶去了。

窦世榜也不客气,上炕盘腿坐在了祖父的对面。

窦昭拿着桔子,安静地依偎在母亲的怀里,眨也不眨地盯着窦世榜。

十年前就已经过世的三伯父,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了她的眼前,还叫她吃桔子!

想她在田庄里的时候,三伯父隔段时间就会去探望祖母,每次去,都会给她带点小玩意,或是时新的帕子,或是漂亮的头花,或是稀罕的吃食,有一次,还送了她一对无锡泥娃娃。大大的眼睛,圆圆的脸,穿着红色描金的小袄,笑眯眯地作着揖,把田庄里的小孩都羡慕得不得了。她把那对娃娃摆放在窗台上,直到她十二岁离开田庄,那对娃娃才被收到箱笼里,随着她从定县到京都,留在了济宁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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