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等他赶到诏狱的时候,史川已经走了。
他悄声地问心腹:“史大人来见了谁?”
心腹心声地道:“邵文极。”
据陈嘉所知,邵文极和史川并没什么私交。
他暗暗觉得不妙,吩咐心腹:“快,把邵文极给我里里外外地搜查一遍,牙fèng也不能放过。”
皇上这些年越发的阴晴不定,今天把你下了诏狱,说不定明天就把你给放了出去。而且有资格进诏狱的,那最少也得是个六部重臣,说不定什么时候别人就把你给记住了,出去后什么也不干,先你穿两双小鞋了再说。所以像邵文极这样的,在流放或是贬为庶民之类的圣旨下来之前,镇抚司是不会轻易得罪的,更不要说发生搜身这种污rǔ人的行为了。
心腹素来佩服陈嘉的远见卓识,一句多的话也没问,亲自带了人去搜查邵文极。
他们在邵文极的胯下搜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刃。
心腹勃然变色,将小刃呈献给陈嘉看。
陈嘉面无地表情地用指腹刮着小刃,心里却像沸水似的翻滚着。
史大人为什么要这么干?
他是受了谁的指使?
一个想法隐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他只觉得自己的大靠山宋砚堂此时如同站在悬崖边。
陈嘉的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吩咐心腹:“这件事谁也不要告诉,悄悄地把邵文极看管起来,不要让别人发觉,我出去一会儿就回来。”
心腹想,陈大人肯定是找人讨主意去了。
他恭声应是。
陈嘉去了平日里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那里,却派了虎子去见杜唯。
不到两个时辰,杜唯那边传话过来,让陈嘉给邵文极一根筷子。
陈嘉心领神会,回了诏狱。
午膳的时候,邵文极将折断了的筷子cha进了自己的喉咙里。
陈嘉派人去救治他的时候,他朝着陈嘉微微笑着咽了气。
在血泊中,看着是那么的瘆人。
陈嘉轻轻抹上了他的眼睛,走出了牢房。
宋砚堂都知道了些什么?
为什么他比自己还要小好几岁,行事却能这样的老道?
仿佛天下的事都掌握在他手里似的,胸有成竹,指挥若定。
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像宋砚堂那般,站得高、看得远呢?
陈嘉又想到了蒋琰。
他该怎么办?
自己刚刚给宋砚堂立了功,这个时候求见宋砚堂,宋砚堂怎么都会听他说两句话的。
这可是个好机会!
但他去了,蒋琰怎么办?
男人有些风流韵事,可以浪子回头金不换;女人若是与人言行暧昧,那是私相授受,放荡淫乱……
去?还是不去?
因为邵文极的死,陈嘉在镇抚司衙门一直忙到了半夜才回家。
进了玉桥胡同,他听见外面一阵喧哗。
他撩帘一看。
原来是纪家的小纪大人在送客。
他们衣饰光鲜,说说笑笑地互相打趣着。
大红灯笼的光照在他们的脸上,个个眉宇间透着踌躇满志。
他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随轿的虎子忙道:“是纪家的小纪大人,没等庶吉士散馆,就任了都察院御史,辖江南十三道史政。”
陈嘉点了点头,放下了轿帘。
心里却突然有些羡慕起纪咏来。
像他这样脚踏实地读书,考取功名,三年两考稳稳妥妥地升官入阁之人,肯定不用像他这样要殚精竭虑地讨好上司吧?
他们这些人,就算是得罪了上司,也可以把官印往上司面前一扔,扬长而去,回到江南,依旧做他的名士,鲜衣怒马,恣意地饮酒作乐,纵情山水。
陈嘉莫名地觉得很累。
他步履有些蹒跚地下了轿,慢慢地往内院去。
蒋琰的事,就这样吧!
他懒得去解释,去分辩了!
宋砚堂要误会就让他误会吧!
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自问问心无愧,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宋砚堂想怎样就怎样吧?
了不起自己回乡种田去!
又想起几个叔叔的嘴脸。
一时间心里有些麻木起来。
※※※※※
窦昭知道陈嘉派人来求见宋墨,她问宋墨:“陈嘉找你做什么?”
“是为了邵文极的事。”宋墨想到邵文极的事,心里也不由很是唏嘘,把邵文极自杀的事告诉了窦昭。
窦昭脸色发白。
她指了指北边。
宋墨微微颔首,上前揽了窦昭的肩膀,笑道:“你别担心!他要找我,怎么也要等我和五舅舅的公案了了再说。就看他是向着我,还是向着五舅舅了。”
如果辽王向着宋墨,就得要劝蒋柏荪让步,蒋柏荪本就是为了辽王的事才和宋墨起争执的,辽王这样待他,他怎么会不觉得和委屈?因此而和辽王生隙也是很正常的;如果辽王向着蒋柏荪,宋墨又凭什么投靠辽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