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溪问:“你爹怎么了?”
许虎妞说:“我爹清理门户,跟我爷爷交手时,被打成了重伤……”
沐溪问:“你爷爷呢?”
许虎妞说:“死了,跟着爷爷要闹事的师叔师伯和堂叔伯姑姑们都没了。”她抹了泪,说:“爹,让我把这个给你。”摸出长老印信交给沐溪,说:“许家上下,任由六长老处置,绝无怨言。”
她大颗地掉着泪,喊:“小师叔,求求你了,我爹快不成了……”
沐溪摸出颗补气回血丹,一朵三百年份的血玉灵芝递给她,说:“先回去救你爹,之后再听从发落吧。”
许虎妞“嗯” 地应了声,捧着救命药,又以极快的速度飞走了。
第127章
沐溪没理会山巅上聚集的人群, 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帐篷,在椅子上坐下,去取茶具准备沏茶, 才发现旁边已经有。
她换了水和茶叶,重新沏茶时, 才发现手有点抖。
亲手斩杀同门亲师兄,她以为自己可以做到很平静, 也没什么想法, 但……就是手抖。一个师父所出的师兄弟姐妹六个,如今只剩下四个。
林芝宝接过沐溪手里的茶具, 给她沏上杯新茶,问:“你还好吗?”
沐溪喝了口热茶, 缓了缓,才说:“没事。”
林芝宝抬眼看向沐溪, 眼神和表情都变成了萧芝芝的。
萧芝芝问:“真没事?”
她面对的这局面放在沧溟天,就是文武大臣全部联合造反, 都打到王宫正殿了。
沐溪又喝了杯茶, 才轻声说:“我小时候中了妖毒, 这条命是师父、大师姐费尽心血,耗费无数药材救回来的, 我学的是煌道天正统掌教传承, 从小, 就被当作下一代顶梁柱培养。煌道天救了我, 培养了我,所为回报, 也是我的责任,我得让它在我手里延续下去。刚才, 我把三师兄逐出了内门,斩下了四师兄的脑袋,但有些事,需要去做,就得去做。就像,如果需要我去死,我也得去。”
林芝宝沏茶的手一抖,抬起头看向沐溪,嘴巴动了动,问不出口。
她知道沐溪的底线在哪里。
这条底线,萧玄玉在五百年前就教过她。
萧芝芝端起茶,慢慢饮着,坐等看戏,其实更想看沐溪伤心难受哭泣,崩溃是最好的。她更想看到众长老们纠集来的两三万人,跟沐溪大打出手,杀个血流成河,山川染血才好。
可看外面的情形,好像那些长老让沐溪刚才一招灭了北宫家诸多人,给镇住了。
沐溪略坐了一会儿,满身血渍的北宫青掀来帘子进来了。
她的脸色煞白,手脚都在微微颤抖,眼睛红红的,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点颤音,问:“小师叔,接下来做什么?”
沐溪说:“你要做的事情都做了,等安排吧。”
北宫青应了声。
沐溪扭头看向她抖得厉害的手,问:“没见过这么多血?”
北宫青“嗯”了声,低下头。
沐溪说:“都是血亲,理解。”
北宫青没作声,确实,都是血亲。
她明白他们为什么不反抗,因为都在等着小师叔回来收拾局面,只是他们没想到,从一开始小师叔就想收拾他们!她只是在想,为什么他们不想想,一个能灭掉森罗天的还虚合道境长老,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长大的天纵奇才,凭什么让他们骑在头上作威作福。
小师叔不想当掌教,不代表她不理事。
死得冤吗?
不冤。开山祖师的直系后代都快给杀没了,要说北宫家没在里面添刀子助拳,她是不信的。
北宫青默默地站在沐溪身后,静等下一步动作。
沐溪又坐了两刻钟,茶都换了两盏了。
因为北宫家和萧家的变故变得安静的主峰山巅,因为有离得远的长老们带着人赶到,以及大家从震惊中、惊骇、震撼中回过神来后,交谈、议论,甚至有人跪伏在尸体前哭嚎,又变得嘈杂。
沐溪听着外面的声响,依然没动。
萧芝芝不解地问沐溪:“你坐在这儿干嘛呢?”
沐溪说了句:“等。”
萧芝芝说:“都成这局面了,不直接杀了,有什么好等的?”
沐溪问:“好几万人呢,怎么杀?山头上的人杀光了,山脚下的集市村镇里还生活着他们的血亲,我跟他们结下累累血仇,是不是也要杀了?都杀光了,煌道天不用等别人来灭,我已经把煌道天灭门了。”
萧芝芝挑挑眉,问:“那你要怎么办?”
外面又突然安静下来。
萧芝芝和林芝宝用菌丝盯着外面的情况,便看到赵琴长老用托盘装着赵鹿鸣的人头,穿过人群,来到帐篷外。
赵琴道:“福微院长老赵琴,送来赵鹿鸣人头。”
不敢去见沐溪,在观望局面的长老们纷纷凑到近前,盯着托盘上的人头仔细打量。
执法堂长老周天上前,捧起人头,仔细查看断颈处,又让底下的弟子去把北宫九阳的人头拿来,两颗人口断颈住的切口一模一样。
他问:“六长老杀的?”
赵琴说:“鹿鸣,其罪当诛。”
又有长老站出来,急切地问:“齐惊山呢?他有没有事?”
沐溪掀开帘子走了出去,说:“齐师兄为护山门灵果树,被打断了腿,脏腑受损,我赦他一命,逐出内门,降为外门杂役。”
她抬眼看向围聚过来的长老们,目光又掠过长老们看向他们的身后,运炁,声如滚雷,传遍整个山头:“在外敌进入煌道天时、进入煌道天后,无论你是长老、是精况、是普通弟子、是杂役,还是只是个仆从,站出来。只要你们有过抵抗的举动,哪怕是为一块灵晶、一只鸡、一棵树,我都算你们抵御外敌了,往前来,站到我跟前来。”
执法长老周天问:“他们闯我山头,我打死了几个,算吗?”
沐溪点头,道:“算。我确定你真的打死过外敌,你不用死。”
执法长老周天说:“几个小兔崽子挺肥。”他取出储物玉牌,从中搂落一堆东西,不仅有武器法宝药材还有身份牌。
夏谷雨的徒孙,还是个真传。
正挑开帘子看热闹的夏谷雨,没想到热闹竟然看到了自己身上,眼圈一下子红了,悲从中来。她带来的人,都死了。
师兄带去打沧溟天的人,包括师兄,也死了。
她再没了看热闹的心思,颓然地坐在椅子上。
有执法长老周天出来,没一会儿,又出来了几个长老。
长老们都站了出来,陆续的,又有不少人站出来,有自己为护同门受过伤的,有自己实在气不过扑上去跟他们干架的。势弱,又有同门劝架、拉拽,基本上反抗了,但不多。
这些人往前挤,缩着没动的那些,被挤到了后面。
约摸过了大半个小时,沐溪的帐篷外聚集了约有一千多人个有过反抗举动的人。
沐溪站在飞行符剑上,抬眼远眺,偌大的主峰山巅都站不下了,好多人都站在了山巅下方的斜坡、台阶被挤到了院子里,约有三万之数,却只站出来了一千。
她传音道:“外敌入侵,没有任何反抗举动的长老、战部,我给你们两个选择,第一个,自绝谢罪。第二个,我出手送你们上路。”
有战部想逃跑。
可煌道天就一个出入口,他们现在就是瓮中的鳖。
有战队隐藏在人群里喊:“六长老,你有什么资格!你既非刑部,又非执法堂,你一个闲职长老,凭什么杀我们?”
沐溪说:“凭你们的职责是守护煌道天,而你们任由外敌践踏煌道天!”她踩着脚下的飞行符剑飞到说话那人的头上,俯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凭我是还虚合道境,凭我经过了掌教真人考验,凭我拿下了践踏煌道天的外敌,凭我能一举灭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