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主住在田螺里(女尊)(81)

作者:芍药栏前 阅读记录

她想起来,羲和说过泽湄不能够靠近归凤山。

明明已经知晓她的结局,可她仍旧担忧地望着这一切。

终于集齐了他的魂魄碎片,她以为泽湄要离开了,毕竟她此刻看起来仿佛受了重伤似的。

可泽湄仍在苦捱,她望见她毅然舍弃了自己的右手,投入那门中。

仿佛有一条看不见的水龙裹住了归凤山这些洞府,竟然挤压得它们在眼前扭曲,变幻。

不知过了多久,第十三道门开,那右手已炼化成了一盏琉璃灯,因这骨血不分,所以质地略显浑浊。

她将魂魄碎片重新投入到天空无时无刻不在飞舞呼啸的风沙之中,终于他们顺着那气流漩涡重新聚在一起,落入琉璃灯,重新聚成了一个完整的魂魄。

她不仅失去了两只手,连身躯也逐渐变得透明。

第十三道门的火,其威力之巨,远超前十二扇门的总和。

回头一看,归凤山第十三道门的火焰已从殷红变成了浓重的胭脂色。

芷溟与她心连着心,却又似乎总隔着一层,她痛苦地想着这该是泽湄失去神身的原因了。

因为归凤山是她不能靠近的地方,因为她与羲和的原身都是一条龙。

再次见到了早期的潞州,彼时的泽湄刚刚在江底处决角木蛟,因着她不分青红皂白想要破坏月珠,以卵击石不成又想着破坏结界。

她不想下这么重的手,可是若角木蛟能回到岸上,将其余神兽聚起,她不敢保证自己能将她们都说服……若角木蛟成功,自己所有的努力顷刻间付之东流。

她亦不希望角木蛟的魂魄能够离开江底,于是将禁咒加重,从此之后连带着螭族很少能够通过林罗石门上岸了。

她一边想着那些求她了结心愿的人当中有谁能够有一颗坚贞的心,一边在污泥里轻轻翻找,她记得方才施雷刑的时候,有个大蚌被角木蛟扭动的脚踢飞撞到了岩石,裂开了,光芒很是特别。

带着珍珠回潞州城去找他,原来他正在看糖人,她有意要戏耍他一番,跟他说你只能选一个。

其实她早就准备好了金子。

他从前总是嘟囔着要她带他来潞州看一看人间繁华。

她本来也想这么做的,可是她受了伤,需要赶紧回坎离塔里休息,便只能将这未宣之于口的想法丢开。

当那摊主问他想要什么花样的时候,她听见他说凤凰。

原来自己与阿伊那么早的对话,他就已经记在心里了。

她其实是有几分担忧的,她怕这个傻鸟真的去了归凤山,可转念一想——他很久以前便住在塔中了,应该早就忘了塔外怎么走。

记忆终于来到了最开始被泽湄抹除的那一幕。

阿伊死了,化为了尘埃,一只毛茸茸的绿色小鸟从莱芜树上飞落下来,停留在她的肩膀上,淡黄色的喙子上有些许水光,他轻轻啄着她的耳朵,似乎是在安慰她。

泽湄望着地面,光洁无尘,她多想留下些阿伊的什么作为纪念,可什么都没有。

只有回忆。

想起阿伊生前有多疼爱这只鸟,她无奈开口道:“你已经喝了十几年的露水了,你的伤还没有好?”

“我知道你只是想陪着我,那就陪着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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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第 6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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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大亮,自打皇上来到这儿长住,潞州城鲜少出现这么多人聚集在码头。

宁合像根木桩子似地杵在那儿,他已经不在乎有谁会把他认出来了。

芷溟没有回来,事情比想象中要棘手。

“你们听见昨晚的动静了吗?我都没敢出来看……你们说那脏东西是不是折磨得他要死要活的……”

“其实我昨天出来看了,我觉得像流星雨……”

“不,我见着水龙了,你们没一个人看见吗?河神大人发怒了,天天这么多郎君惨死江中,这不发怒才怪咧!”

宁合等着,他们也等着,只是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乱糟糟的一团,你一言我一语的,各执己见,直到成群兵妇冲上了街,将这聚集的人蛮横冲散。

“十人以上不可公开聚集,你们是忘记了皇上的禁令了吗?”

那些兵妇携带着佩刀,用刀把子当棍子,粗暴地左右甩着,以便分开他们。

宁合腰上不小心挨了一下,沉沉的钝痛袭来,他不禁咬牙,紧接着又被一双手接住了——竟然是姐夫。

他还给他带来了帷帽。

胡霁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往路的右侧跑去,那里停了一辆马车,等二人都钻进马车时,他早已脸色涨红,气喘吁吁。

“你在这儿看也就罢了,为什么不知道遮掩一点呢?”

宁合沉默不语,他轻轻把帷帽取下,放在一旁。

“她是不是输了回不来了?我就知道这脏东西哪是那么好对付的,你都不知道,之前那李家二娘子请了什么道士来,结果呢,十个也打不过她一个。”

宁可私心想着,若是烙月掌门在就好了,他或许会有办法的。

可芷溟是活着还是死了?他又想起停在江底的那艘船,烙月掌门没有那艘船赶到这又要多久?河神大人去了哪儿?陈璃也不见了,他现在该去找谁?心里实在烦躁得很,又担忧得很。

马车一路快跑,恍恍惚惚随着姐夫回到了他的私宅,略显阴暗的厅堂里,正中央餐桌上只有一盏黯淡的油灯,今日是个阴天。

阿元正在隔壁房间里哇哇哭着,那声音更加搅得他的心乱糟糟的,提醒着他,那是姐姐剩下的唯一骨血,自己是连累着还他出生便没有母亲的罪人。

“你一夜没睡吧?现在去睡会儿?我们什么都改变不了,人总要活下去。”

宁合嗯了一声,他由刘伯带领着走到了二楼阁楼的一间杂物房里,角落里堆满了杂物,一半可供人下脚,还放了一张平整素净的木制茶几,一半被一张小床占去了八九分。

床铺什么的都铺好了,被褥干净整洁,连那几件遗物也都放在了床头。

距他几步远的窗正敞开着,冷风直往里灌,外界天幕里,厚厚乌云如旧棉絮垂坠下来。

他呆呆坐在床上,半分睡意也没有。

他想起黎垣的话,想起他不管不顾地赌上自己性命也要完成的复仇。

他和他没什么不同,一无所有,唯一能赌的只有自己。

恍惚间右手触到了那盏琉璃灯,心里泛起重重苦涩。

爹,你为什么说这盏灯是神使大人赐给你的?

这盏灯……莫非跟自己有关吗?

他将这琉璃灯捧到眼皮底下仔细地看,翻来覆去地看,想着或许燃起才能见到效果,在那堆杂物里找灯油,找了一通没找到,又立马起身噔噔噔下楼去。

一楼正堂桌上还有盏灯,他将灯座里面的油倒在了琉璃灯内,又将灯芯移了过来,那焦黄辣手的灯芯此刻安安分分燃着,琉璃灯在墙上投出无数细碎如蝴蝶的影子。

他看了一会儿,才悟过来自己真是傻透了,这情景自己明明是见过许多次的,没什么奇特。

他没在乎胡霁在隔壁房间和刘伯在说着什么,重新上楼,方才他在杂物堆里瞧见针线包了。

他取出针,刺向手指,将那血滴在灯芯当中,与灯油融为一体,亮光明了又灭,橘红逐渐成了殷红如血的光芒,与那曜日堂底下的光芒相差无几。

他望见了灯里那个女人的影子。

原来,她曾是神。

原来她为了将自己从那地狱里带出,神身尽毁。

“……我真是个罪人。”

宁合木然往那窗外望去,风愈加狂放,几乎是扑在脸上了,竹林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仿若千军万马在远方跑过。

楼下大门口,百姓们的惊叫声像潮水般远远推了过来。

过了片刻,似乎是姐夫派出去的人回来了,那人的嗓音许是喊坏,满口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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