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道(62)

作者:逐云渡风 阅读记录

连真假都无所谓,从清至城回来他就有预感,记忆恢复在即,他可以自行分辨。

濯九州于是用他从永无忧哪里换到美玉的文采,先娓娓讲述了一个故事。

天道出于未知的目的,想办法抽取了世间灵脉间的灵力,致使灵脉失衡,其中“非仙”的那些成分积累,有了灵识,化成了生来就要和天道唱反调的魔头。

魔头新生,有感于自己的伟大使命,便以“洗练天下”为名,唤自己为“濯九州”。

但是生性反抗的濯九州第一个怨怼的不是天道。他在找天道麻烦的路上忽然觉得“当魔头”这件事太无聊了,他路过凡人的城池,观察了一下凡人的生活,还没有正式实行自己的大业就开始厌倦了自己一眼看得到头的未来。

于是他混迹在凡人间,再给自己取了个化名整日优哉游哉,连感知到天道遣下必是来解决自己的身外身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在偶遇一片沾染那小天道气息的残魂时临时起意将其带回了洞府里。

濯九州无意给自己找事,但他不讨厌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给天道认定的敌人留点无伤大雅的小麻烦。

直至一日,濯九州正在茶楼为店家编写新话本赚些瓜子钱,遇见了初入凡间满眼好奇的岳珥。

他在少女身上嗅到了与那位小天道类似的味道,由于想起了自己几年前做过的缺德事,濯九州无意惹事,正打算溜之大吉,却不曾想反倒是这副皮相引起了她的注意。

之后的纠葛在岳初晓擦剑的无声威胁下一言带过,濯九州在洪灾中和岳珥失散,心灰意懒的后者回到兄长身边,而找不到所爱的濯九州直奔天道想要觅得岳珥行踪。

一次鲁莽而无效的冲击,天道似乎只受到了很小的影响,濯九州却不得不临时回到自己的洞府沉睡养伤。

在偶尔清醒的时候,他将自己所有的被天道称作“邪术”的功法全部书写了下来,聊以打发时间。后来没事情做了,他就一一在自己的洞府里重现那些功法,将墙壁与地板都刻画地乱七八糟。

有时候他路过自己在凡间混迹时存下的东西,想起它们本来的用途是作为礼物赠送给某位少女,濯九州就会想念岳珥。但是他从不亏待自己,每当想起岳珥,他就会入自己的幻境去见她一面。

如此,洞府不知岁月,等他再次出门,已过了数百年。

濯九州不知道那位被岳珥喊作“哥哥”的小天道有没有从她身上余留的气息辨析出自己的身份再告知她。可能有,也可能没有,只是濯九州不敢去验证。

他像遇到岳珥前那样继续在凡间游玩,远远目睹了小天道收了一个弟子。

他安安静静地在客栈等待小天道离开,咬着笔杆思考了半晌,得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乐得大笑出声,惹得邻居敲门大骂,濯九州才心情颇好地在未完成的话本里添上了自己,又多写了一封信,一起藏在清至城下。

后来濯九州没等到回信,倒是等到了新旧天道相争。他没忍住血液里的冲动,趁乱煽风点火,却看轻了新天道,险些直接灰飞烟灭。

捡回一条命的濯九州失了形体,从无忧无虑地游荡变成满腹忧郁地游荡。但是他没有忧郁太久,在路过一处血味浓郁的地方时,濯九州竟然感知到了自己的痕迹。

在短暂的犹豫间,他想到了自家许久没回去的洞府,想到了自己痕迹外若有若无的小天道的气息,最终还是抗拒不了本能,濯九州夺舍了姜朗未冷的身体,再度拥有了形体。

修为粗浅的引虹宗修士完全看不出“姜朗”的不对劲,濯九州轻松蒙混过关,新奇地扮演起了“引虹宗宗主之子”。

他在仙门之首的引虹宗里来去自如,只有禁地缠虹塔无法进入。

但濯九州并不好奇,因为在见到姜守道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里面会是什么。

“所以是什么?”

濯九州的话戛然而止,纪开云对他的情史不感兴趣,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目前最想知道的地方,却一下子被吊起了好奇,追问道。

“缠虹塔上二十七层下二十七层,上层是引虹宗弟子抓捕的邪鬼妖修,下层是引虹宗长老所封印的魔修厉鬼。所关押的东西都会被缠虹塔的阵法缓缓吸收灵力,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唯有下第二十七层连负责阵法修葺的易枫都无法进入,唯有引虹宗主能抽空去坐坐。”濯九州似笑非笑,双目里的清澈掩映不住他的兴奋之意,“也不知道是为谁准备的。”

岳初晓被他直白的目光盯得有些不适,难以置信:“我?”

濯九州摊手:“姜守道比你们想象的野心还要大,小生虽言尽于此,倒也不希望他的野心实现。只不过剩下的恐怕要你们去一趟我那洞府亲自去看了。”

尽管濯九州说的很多都不含有用的信息,但至少能基本确定都是实话。

“知道了。”岳初晓抬头看向厨房被打开的门边站着的娇小身影,叹道,“阿珥,过来吧。”

岳珥明显做了很多心理准备,见自己看到的是濯九州的本相时松了口气,满溢的情绪散去些许:“哥。”

她本体目前依靠的是纪开云的灵力,所能支撑的身形只有孩童模样。岳珥无意改变自己的模样,挺直了腰背走过来,深深吸气后用力给了濯九州脸一拳,面无表情道:“现在这人和我没有一点关系,要不要赶出去?”

濯九州捂着脸,委屈地拭去眼角泪水:“阿珥?”

“她说的很清楚:她和你没有一点关系。”岳初晓贴心地提醒,“濯九州,你最好别招惹她。”

作者有话说:

过会还会再更一章

第51章 镜与照镜

姜朗身体被孟鑫带走准备安葬的事宜,濯九州以“还需要在之后化形‘姜朗’”为理由死皮赖脸留在岫云山。

他前脚刚从纪开云哪里讨来被子与席子,在小院铺好地铺,岳珥后脚留书从后山溜去了星湖找永为辰挤一夜。

得知消息的濯九州抱着被子泫然欲泣,作势柔弱而又坚强地想要追着岳珥去星湖拜访,碍于被纪开云“善意”提醒他没有文牒,只好垂头丧气地滚回草堆,不作声了。

跟着白衣蓝回来的姜归早已听孟鑫说了他知道的事情,蹲在草堆前试图与濯九州搭话。他想问很多问题,也组织了很多语言,但最终只是沉默着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对着灯烛枯坐了一夜。

岳珥信上写明了次日归,岳初晓明白她需要时间接受,也不催促她,等待她第二天自行面对曾经,处理与濯九州的关系。

等到因为濯九州的忽然到来引发的事项一一平息,恍然已是天明。

姜朗早已归于三途十数年,一切繁琐的葬仪都可以省略,对于活着的人来说,最大的慰藉就是将他带回杨柳身旁。

但在下葬之前,纪开云告诉岳初晓,还有一件事要做。

昨日夜深,年迈的凡人经不起折腾,纪开云特地掐了点,易容下山,到巡灵府下的岫云镇上叩响了一扇巷子中不起眼的木门。

岫云镇上的人大多是慕着巡灵府的声名抱着避免鬼怪侵扰的心思迁来的,岳初晓心绪复杂,等待这座小镇唯一认识自己的人打开木门,见到她。

杨柳的小姨,姜归的姨婆,柳花。

小屋里传来逐渐靠近的脚步声,一道苍老的声音隔着门问:“谁啊?”

“是我,花姨。”纪开云朗声应道。

木门内部的锁被打开,老妇因为年岁有些佝偻,但依然身形高挑,白发梳得一丝不苟,清爽而素净。她的眼睛被外面的日光晃了一下,眯着眼仔细辨认出眼前人:“这次是这张脸啊,进来坐坐吧。”

柳花随意侧身给纪开云让出进门的道路,余光一瞥,看见了纪开云身侧沉默着的人。

她愣了愣,抚上自己的脸笑了起来:“啊,原来是你回来了,我都老了……岳先生要喝什么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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