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的忒弥斯(10)

作者:快雪 阅读记录

诺诺得到允许后,迟疑了两秒钟,终于还是推门走了进来。

“过来坐。”

我拍了拍床沿,脸上肌肉甚至让我意识到自己正在微笑。

但是请你一定要相信,这不是我的大脑可以控制的!操!我感觉自己脱节了,果然,什么傻逼凌,一定没有把我组装好!要不就是在我大脑里输入了什么ooc的系统!

诺诺打开大肚子里的小型加热器,从里面端出一杯牛奶递给我。

“你大概不喜欢纯牛奶吧?我加了些糖。”

“谢谢。”

虽然我很不乐意,但是对于失控的身体毫无办法。我依然接过了牛奶,并且喝了一口,真香。

“姐姐叫什么名字呀?”

原来我的声音可以这么平和。一瞬间,我竟有些茫然,觉得嘴里流淌出的声音陌生大于熟悉。

“姐姐的名字叫冉一。”

我看着诺诺显示屏上显示出来的“冉一”二字,视线竟然被泪水模糊了。我尴尬的打个哈欠做掩护,用睡衣袖子擦了擦眼睛。

“姐姐从前做任务很快,但是最近一年来,她越来越晚回家。人家心里很担心她的,但姐姐什么都不告诉我。”

“别担心,诺诺。现在我来了,我们可以一起照顾她。”

我以为自己说出这种安慰机器人的话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我还把人家抱到怀里,轻轻拍了拍她光滑的“头”。

“哔呜——哔呜——”

诺诺的身躯颤抖了一下,有些惊慌地说道:“出事了。”

我感到眉头蹙了起来,但整个人懵逼至极。出什么事了?我真的很想把这句话问出口,但是嘴巴它不听使唤……

不一会儿,有人按响门铃。等我和诺诺赶出去的时候,人已经走远了。

地上平躺着一个穿着奇异,带着头盔的人。

诺诺把我挡在身后,豆豆眼散射出两道淡蓝色的光,将那人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这才惊呼道:“是姐姐!”

她俯身把冉一抱到客厅里,一拍脑袋想起自己的消毒液不够了,又去翻找填充。

我摘下了雇主的头盔,感到心头一阵酸楚。我本以为自己会对那张惨无血色的脸做些什么,但并没有。我的肢体各司其职,十足体现出了护理人员该有的理性。

麻了……这样也挺好的……ooc大爷您随意吧,我观赏……

残破的紧身衣下,那副赤裸的身体伤痕累累。不知为什么,我的心特别疼,疼得呼吸不过来。全身的肌肉与注意力都放在面前的人身上,眼眶因为要限制泪水的活动而变得酸胀,太阳穴也被牵扯得难受。

诺诺填充完消毒水出来,呆呆站在我身后。不用看她,我也知道那双豆豆眼里藏着怎样的不可思议。毕竟像我这样的半吊子,连大体老师都只在书上见过。从前也抓过几只老鼠做解剖,然而被杨禾发现,说浪费粮食。

“止血钳”

“纱布”

“麻醉”

……

此时此刻,我才终于相信了杨禾说的那句话,“把任何学科做到极致,那便是艺术。”

我从未想象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这种艺术的表演者,那笃定的语气和炉火纯青的缝合技术让我的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是一个模糊的夜晚,我把诺诺放进充电箱后,在冉一床边坐下。没有守护的意思,只是眼睛无法从她的脸上挪开。我与她的手轻轻交握在被下,手心渗出了汗水,粘腻让我感到不适。可是我的大脑无法对身体下达命令,意志像瘫痪的傀儡,彻底摆烂。

我不明白这张脸与ooc系统有什么关联,当我的手指触碰到她双唇的瞬间,泪水开始失禁。她的左颊被烧伤,伤口已经做了清创和妥善的包扎。我的指尖顺着她的鼻梁滑向她的眉心,小心翼翼,像是触碰一盏风中的琉璃灯。星空夜灯的黄绿光泽撒到洁白的床单上,与幽幽夜色相称,我感觉仿佛身处浅海。

我十分嫌恶地想要擦干脸,可是所知所感都局限在眼前这个陌生人身上。

冉一胸口的起伏忽然明显了许多,长长叹了口气。

“呜……”

她喉咙里呜咽,被子下那双手忽然用力起来。我的雇主双眼紧闭,面部肌肉紧张,十分痛苦的样子。

“我在。”

她忽然猛地坐起身,把我摁到怀里。强烈的冲击使我浑身僵硬,在我想要推开她的时候,我意外发觉身体的控制权来到了我这里。

妈的……真不是时候……金主,你线要裂了!

推还是不推?这是个问题。

“别走。”

她声线颤抖,嗓子里气流与粘液碰撞处的咕咕声清晰的响在我的耳边。我从没有见过哪个四肢健全、能够温饱的人像她这样狼狈,明明她浑身都缝着线,仍是一个劲把我往最深处搂。

“我在。”

我模仿着ooc系统说出这句话,像安慰机器人一样抱住了她。别误会,这个技巧性动作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把她安抚下来,好让我赶紧回去睡觉。

第8章 阳城二三事

阳城与暗城一样,边界都设置了屏障。听说暗城之外的世界,是一片虚无。没有生命,没有对流,死寂的山连着埋藏人类文明的冰层,浩浩荡荡铺满灰色的星球。

比起暗城,阳城屏障外又多了一层强化人造臭氧,用来隔离过多的紫外线。一开始,我和秦爱、张伟必须戴着墨镜才能出门。一个月后,我才渐渐适应曾在无数个夜里回忆的阳光。

作为护工,我们的主要工作是护理各自的雇主。说是雇主,不如说是工作对象,真正给我们发工资的是研究所。我们的对象是叫做“执行者”的人,听伊琳娜说,“研究所大体分为两支研究队伍,一支基础队伍,一支拓展队伍。基础队伍的工作者被称为‘回溯者’,相对的拓展队伍被称为‘执行者’。”

回溯者的工作是基础学科建设、整理与创新,工、农、文、史、医都有。而执行者,相对来说就更为团结紧密,他们把目光放向未来,做的是预测人类未来的事情。由于执行者的工作是严格保密的,伊琳娜作为回溯者,也不知道他们具体干些什么。

“不知道,但一定是高精尖的事情。拓展部门成立到现在,人是越来越少,他们部门可都是些怪家伙。比如张伟的客户艾书,他曾经是物理学家,却在化学、生物工程等方面获过来因斯特奖,那可是全球科技最高奖项!”伊琳娜在吃午饭的时候,坐到我的身边跟我介绍过。

莱茵斯特我知道,他是“双城之父”,最早提构建出这个人类命运共同体方案的人。现在是阳城最有话语权的政客之一,把它看做阳城科学界的无冕之王也不为过。不过……哈哈……我的观点是,时势造英雄,英雄也在造时势。

“听起来真厉害。”当时的我并不在意伊琳娜口中的人,而是一遍遍回忆凌对我说的那些事情,迫切想要通过自己搞明白感到困惑的原因。

“秦爱的客户也不赖,他叫闫硕,是文学评论家,也是个诗人。听文学院的院长说,闫硕是难得一遇的天才,不过他的作品受众小,没什么名气。因为人也很极端吧……关于他的风评,就没几个好的。”伊琳娜说起闫硕,语气中少了几分崇拜而多了对未知领域的疑惑。对于在暗城生活了几年的我来说,这里的基础学科就不是一般人能触碰的。像文学这样的东西,我竟然会生出几分怨恨。这门科目就是这样,把门槛设在大门里,没有入门的人以为自己成了行家,却不知道入了门以后还有好长一段路要走。

伊琳娜的父亲原本也是研究所的博士。在拓展队伍建立初期,他的父亲伊万参与了空间站建设。然而因为计算出了问题,在回程路上,承载了四五个优秀科学家的飞船忽然失控,脱离既定轨道,永远消失在了他们仰望一生的太空中。伊琳娜被伊万的同事冉一带回了研究所,成为了回溯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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