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来说，是这样的。不过另一个世界看起来并不适宜人类居住，三百六十五位执行者在那里探索了快九个月，最后只回来了三个人。冉一、艾书、闫硕。”

“你们是什么时候注意到这件事的？”

“我们？”

“T星球。”

老鬼摇了摇头，答道：“T星球的研究队走错了地方，也是误打误撞来到了这里。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系统崩坏了。虫洞像是有了生命，未知世界不再是恒定的。站在这一头的执行者跟本不知道虫洞外是怎样的环境。T星球研究者发送的信号波再也传不回母星，搁浅的T星人只能将希望寄托在了阳城身上。”

第11章 又老又鬼，是称老鬼

根据老鬼的说法，虫洞的另一面是随机的世界。可知的是，洞外的世界大体只有两个时空——另一个未被火山灰覆盖的人类文明和难以名状的世界。

“首批探险队代号‘橄榄叶’，拓展小组希望通过虫洞完成人类迁移，而T星球研究者也需要更多的能源补给来实现。但他们很不幸，第一次远征就陷入了那个难以名状的世界。”老鬼吹了吹眼前的刘海，停下了秋千，“T星球在第一次远征计划里也投入了大量的精力，但是……很显然，打了水漂。这些年，阳城对T星球态度也转变了，当年定下的合作原则成了一纸空文。”

“所以T星球就想要拉拢暗城推倒阳城，从而得到地球的支持。等等……不对，你在要挟伊拉的时候不是说过可以把地球与人类的信息传回母星吗？而且你们口中的赌博是什么？限期又是什么？”

“兵不厌诈，既然阳城对T星球有敌意，那T星球对阳城有隐瞒也无可厚非吧？至于赌博和限期，我现在和你说了，你也不会明白。你只要记着进入计划，获得冉一的信任就够了。事已至此，你我早已血肉相融。这件事要是成不了，你和我知道太多，都得死。以后的日子还长，合作愉快啊，小鬼。”

“走开啦，老鬼！”

我被老鬼一番话说得心烦意乱，舌后的触动让我意识到原本自己是想说“滚”字的。我捂住了脸，要是这副身体的大脑是台计算机的话，迟早要被烧坏。

为了省电，研究所的公共区域过了十一点就会全盘熄灯。方才和老鬼纠缠不清，不觉得黑。现在没了说话的人，孤独趁着夜色潜伏过来，它在黑暗里蓄势，等待着一个机会，企图以最汹涌的气势将我淹没。我荡着秋千，大脑运行得十分迟缓。阳城那么大，我找不到去处。庆幸现在是一片黑暗，我不用担心别人的眼光。

可是当太阳如约升起的时候，我又该去哪里？

“回家吧。”

这声音不大，恰好只能让我听见。短短三个字带来的安心，足以让我回味很久很久。

我睁开眼，一束光闯进了我的视野。冉一打着手电筒，静静地看着我。我不敢迎接她的目光，手里的风衣被攥出了褶皱，“对不起，我不该不接电话……”

她上前两步，我觉得小腿紧张得发抖，迫切想要找些事情做。她刚要伸手，我就不假思索把风衣几乎以砸的动作扔了出去。

冉一接过风衣，身体细微地晃了晃，我马上低下头，不敢看她。

“一起回家吧，来。”说着，冉一把风衣披到了我身上。

她打着电筒在前面走，离我不过三米，留给我的还是背影。她四周绕着淡淡的光圈，背影却融进了夜色。我忽然发现，冉一原来是单薄的，在浓重的夜色面前更是如此。此时，我心里忽然翻腾起一股冲动，真想抱住她啊……我纠结了许久，还是快走两步与她并排。

“我能牵着你的手吗？”

冉一脸上依旧是淡淡的柔和，她只说了一个字——“好”。

她太强大了，以至于每一份伤害对于她而言好像都微不足道。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总是盼望着能多见一见她。作为护工，我想过为她做的，实际上也能为她做的事屈指可数。与其考虑她需不需要，我更担心的是会不会给她添麻烦。我太蠢太弱了，就像今天，我居然自大到说只有自己能救冉一。也许凭借冉一的恢复能力，今天这手术算不了什么，可是我看到艾书习以为常的表情时竟然会这么生气。

“冉一，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做什么？”冉一笑了笑，“你想做什么呢？”

“只要你说，我都愿意做。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

冉一停下了脚步，认真地想了想，弯下腰下来。看着她不方便的动作，我心里又是一紧。她牵着我的手，与我平视着，说道：“你笑一笑吧。”

“嗯……”

当我嘴角翘起的时候，眼泪已经下来了。我竭力想忍住泪水，但根本忍不住向下的嘴角。我想我现在的表情一定丑极了。冉一越是这样不提不骂，我的自责就越是难以抑制。她用指腹为我抹去眼泪，什么也没说。

这一晚，冉一睡得很实。我听着她的呼吸声，忍不住转向她侧卧，看着她的侧颜出神。我的心砰砰跳，要是冉一知道了我喜欢在她睡着的时候这样盯着她看，会怎么想呢？如果可以，我希望她永远不要知道。

这样想着，我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小鬼，真人抱着可比被子舒服。”

“……我又怎么把您惊动了？”

老鬼松了松被子，说道：“你裹那么紧，我难受。”

真无语。我有些恼羞成怒，负气把身体转向了另一边。

“少女心事总是诗。”

“肤浅，闭嘴，睡觉。”

******

不久后，进计划的事落实了。

“啊？为什么要我们参加啊？”张伟接到通知，第一时间就把我和秦爱约到了餐厅的天台上。

“喏，我就说嘛。一开始你们俩还不当回事。”秦爱一扬脸，小巧玲珑的鼻子几乎要直指上天。

“哪有的事？爱爱，你说的每一件事我都好好记着呢。”

“哼！”秦爱推了张伟一把，大块头夸张地配合着向一旁倒下。

看着他们俩调笑的样子，我心里毫无波动，老鬼却忍不了了，用思维问我：“不是来说事情的吗？腻腻歪歪给谁看啊？”

“你得习惯。对了，我听伊琳娜说拓展队进行的都是高精尖的工作，那门槛应该是相当高的。把名额让给我们三个人竞争，别人不会有意见吗？”

老鬼离追逐打闹的秦爱远了些，坐到了我和伊琳娜常坐到位置上，“虫洞是有选择的，上次我和你说的那三百六十五位探险者里各式各样职业的人都有，可被虫洞选择的人只有三个。对于探险者，活下去是最基本的要求，其次才是完成任务。”

“任务是指寻找新的栖息地吗？”

“不是，以后你会明白，先不说这个。关于为什么找你们三个，我想是阳城不愿意付出更大的试错成本。凌猜对了，你们一开始就不是按着护工的要求招聘的。”

“你的意思是，阳城想用我们实验，看看暗城贱民有没有培养成敢死队的潜能吗？哈哈……”这么久以来，我又一次感受到了双城间难以逾越的鸿沟——观念。

“说起来不好听，但意思差不多。”老鬼皱起了眉头。

“杨穗！你干什么呢！干嘛坐在边上发呆，多危险啊！过来过来，大家讨论一下。”秦爱把手弯成喇叭状拢在嘴边，向我笑着大声喊道。

老鬼不情愿地别开头，我强行打断ta的白眼，起身缓缓向他们走去。张伟被他的爱爱“欺负”得瘫在地上气喘吁吁，他摸了把塌鼻梁上的汗往胸口一抹，上衣的布料顿时油腻腻地变深了一道。

“杨穗，你想参加计划吗？”他问。

“不知道。”

张伟见我不置可否，憨憨地挠了挠头，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了秦爱。秦爱一甩辫子，叉腰道：“这么危险的事当然是要交给男生去干啦！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你说呢穗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