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寄来的花信风(5)
是的,那个愿望就是给尚粥巳盘下这个花店。
花信峰当时以为那晚他俩只是喝醉了随口一说,没想到两个人居然真的一直记得那约定。
“差不多吧,是有八年了。”
花信峰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尚粥巳对他进行的谐音梗自我介绍:“我叫尚粥巳,不是上周星期四那个上周四。”
感情这种东西,还真是说不准,觉得能永远在一起的朋友转眼间就离自己而去,觉得不过是萍水相逢泛泛之交、被班主任强制分在一起的学习小组组员,反而一直走到了现在。
花信峰他们读的高中是ABO混合制高中。
说是混合制,但这种高中几乎就只有Beta在读。
Omega和Alpha的家长只要是有点实力的,都会把他们送去单性别学校,或是只供Alpha和Omega就读的贵族学校。
混合制说到底还是不太安全,学校里的老师几乎是Beta,很难真正照顾到Alpha和Omega,有抑制剂有医务室又怎样?家长们还是很怕。
一旦遇上不可控的突发事件,只能自认倒霉。与其每日担心那样的事情发生,不如从一开始就规避。
而这所混合制高中的教学方式就是分学习小组,四人一个组,学校想要培养大家团结协作能力。
花信峰第一天上课就被自己的分组惊到不愿进教室。
他最怕被人瞩目的感觉了,结果全班仅有的两个Omega同学都和自己一个组,好在Alpha不止有他组里这一个,但仍旧改变不了他们组很显眼的事实。
本身他做为一个普通Beta,在极具文学、艺术天赋的Omega,与非常优秀、天生具有领导者气质的Alpha中,应该是极其不显眼的存在,按理说他不会被大家关注到。
但恰恰相反,在这四个人中,他作为唯一普通的那一个人,反而变成了最显眼的。
大家会想着,凭什么他一个Beta就能坐拥两个Omega,还能被Alpha大佬带着躺赢。就这样成为了班上甚至全年级最引人注目的人。
这不是花信峰想要的,他只想当最普通的那一个人,普通地交一些朋友,普通地过完这三年。
花信峰刚开始的校园生活并不愉快,他感觉自己融不进班级,加上同桌季宥橘是个不爱说话的人,花信峰也就越发孤僻。
就在这时,他又偶然得知自己初中时的好友在隔壁班传自己和季宥橘、尚粥巳的谣言,骂自己人渣,表面上对方又和自己关系很好,实际早就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这也击垮了他心里最后那根防线。
他彻底地恐惧去学校了。
花信峰并不是一个不会生气、为了讨好朋友什么都能原谅的人。相反,他很容易生气,很容易恐慌,很容易焦虑,但他习惯于自己一个人把这些情绪消化完,再用最完美的面具示人。
所以他不得不去上学,一旦不去学校上课,那面具就不完美了,就会被父母认为是没用的人,连上学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
对花信峰来说,朋友的背叛在亲人的蔑视面前微不足道,首先得让父母满意,然后才轮得到朋友。
那段日子花信峰痛苦得不行,听不进课,精神有些恍惚,甚至有更离谱的,上课听着听着就突然很想哭。
但这些都还算是好,最让花信峰难以接受的,是时不时就会胃痉挛。
一边独自消化自己的身心问题,一边还要分出经历来学习,以稳住自己平时的排名,花信峰觉得自己随时会崩溃。
崩溃时自己会做什么呢?写着作业,花信峰又开始走神。
会砸东西吗?可无论砸坏了什么,最后需要负责的都是自己。
会去伤害别人吗?可那是违法的,就算伤害了别人,最后感到痛苦的还是自己,还会影响到父母。
会伤害自己吗?可伤害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清醒过来后还会很痛,自己最怕痛了。
“你怎么了?”前方传来尚粥巳的声音。
虽说第一个关心询问花信峰发生什么事了的人,是向来温柔体贴又喜欢直来直去的尚粥巳,但实际上季宥橘才是第一个注意到自己不对劲的人。
可他太不会表达了,就这一点还挺Alpha的。其他时候他都散发着“清心寡欲与世无争别来靠近我”的气息,一边喝着菊花茶一边翻着教科书,像尊佛。
是当时全班公认的“佛系青年”首席代表。
就连他的信息素都是菊花茶。
关于这一点,花信峰到现在都觉得,幸好是菊花茶,要是别的什么刺激性香味,那季宥橘肯定更是生不如死,自己一释放信息素,还没能压制对方呢,自己先鼻炎发作了。
对自己信息素过敏的Alpha,光是想一想都觉得好惨。
当年季宥橘“守身如玉”、与众Omega保持最为绅士的距离、且凡事和其他Alpha不争不抢不是因为他真的“佛”,只是一不小心可能鼻炎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