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奚看那小孩退着退着，不知是绊到什么‘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黯无笙：“……”他脚步顿了一顿，继续向那小孩走去。

“呜呜——不要抓我，不要！”那小孩手脚并用地向后挪，比被驱逐的野狗还要狼狈，叫人看着都忍不住心中有些可怜了。

“黯先生，”沈玉奚喊住黯无笙。

趁黯无笙回头的那一瞬间，小孩从地上爬起，转身就跑，他身形瘦小，嗖地一下就钻进墙角一个隐蔽的狗洞，没了踪影。

“藏头露尾，居心叵测。”黯无笙轻啧，转头对跟上来的几人指了下狭小的洞口，“也不知是人是鬼？”

玄霄曲起膝盖蹲下摸了摸地面，触感粘稠湿凉，带着腥气，“是人。”

“血？”沈玉奚看清玄霄手指上的暗红痕迹，“她受伤了？”

岳清则在那小孩爬过的狗洞周围探查了一番，“这个孩子，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说罢众人便要去追，然而不过短短几句交谈的功夫，那奇怪的小孩便如没入湖中的水珠，找不到半点踪迹。

“几位仙君，天色见晚，可需要一个落脚处？”说话的是个客栈老板，眼尖的瞧见几个生面孔，敏锐地嗅到商机，凑了上去。

“天色不早？”

“是啊，您瞧，这马上就要黑天了。”

“……”众人静默了下，不约而同看向上方明亮的天空。

掌柜的却煞有其事，一脸笃定，态度热切地招揽着客户：“仙君，天色已晚，不如在小老儿这下榻？”

他们几个都是五感敏锐的修士，在这个‘掌柜的’出声之前却没有一人察觉他的靠近。

纵是再迟钝也该察觉其中定有古怪。

交换了目光后，岳清则从善如流地顺应‘掌柜的’提议，道:“五间上房。”

线索暂时失去踪迹，不防静观其变。

正在这时，客栈大堂走进两个人，却是下了值的守城人。

与城门的满身阴气不同，此时的他们找不到半分阴气缠身的痕迹，言行举止与生者一般无二，正高声吆喝小二上酒上菜。

“好嘞，客官您稍等。”

这间客栈分前后两进，第一进充当门面，也是接待客人的地方，顺便在大堂摆了五张桌子供食客吃酒，用来招待旅人住宿的是后面一进，三排院落与第一进组成一个闭合回字，空间倒是不小，可谓是别有洞天。

沈玉奚进了客房，店家是个仔细的，房内干净整洁，矮几上还摆了个花瓶，插着一枝含苞待放的梅花。

屋内还有一块特意划出供人打坐修行的地方，打理平整的地上刻着简化的聚灵阵，旁边装放灵石的石罐却歪倒在地。

扶正石罐时，沈玉奚的余光扫过柜脚间隙里，昏暗的间隙里似有闪过一点亮光，沈玉奚俯身屈指勾出，却是一块灵光暗淡的下品灵石。

沈玉奚收起灵石正欲去其他房间，却听到窗外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沈玉奚敛息，分出一缕神识去探。

窗外墙根，一小儿。

正是先前那来去神秘的小乞儿。

只见她神色慌张，瘦弱的身躯贴在墙角，瑟瑟发抖，张皇四顾，仿佛在躲避什么。

沈玉奚：“你——”

“啊！”

小孩惊叫，猛地一抖，下意识又要逃，她踉踉跄跄跑了几步，就因为虚弱软倒在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素白的靴子，小孩抬头，怔愣地眨了眨眼，“仙君？”

“你为何要跑？”沈玉奚温和地轻声问道。

“我……仙君救命！”小孩突然激动起来，颠三倒四的大叫：“快跑，离开这里，啊！！！好冷，不要抓我……小草害怕……”

“不怕，我可以救你。”沈玉奚放柔声音，试图稳住她的情绪。

“真的吗？仙君……”小孩儿，也就是小草流着眼泪，怔怔然地呢喃：“太好了，小草可以不用死了。”

沈玉奚取出手帕，擦拭小草脸上的污渍，“你知道是谁要抓你吗？”

小草突然抓住沈玉奚的手，擦去眼泪和污渍后，惨白的脸色便显露出来，小草大而无神的两眼望向虚空，神色空白：“仙君大人，你是个好人。”

“天要黑了，大人快离开这里，迟了就……”

“来不及了。”

……

昏暗的室内，烛台上的蜡烛忽明忽暗。

“咦？有趣有趣。”

“好精纯的死灵之气。”

“咦嘻嘻嘻，恭喜迷路的小崽子找到家……”

钟离渊苍白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只淡淡掀了掀眼皮：“滚。”

那阴灵却阴魂不散，身形飘忽，仿佛无处不在，却又找不到真身所在，他的声音忽远忽近，绕着钟离渊。

“我认得你，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吞噬无间十万阴魂的魔头煞星，是被至亲背叛而死的可怜鬼，真可怕喲，嘻嘻嘻，真可怜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