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修仙的还玩这一套吗(46)

作者:玉小文 阅读记录

谢无尘收回目光,重新看起手中讲义。

手中的讲义抄了九卦,无外乎基础内容。谢无尘读完,又将《道德经》那本翻出,重新细读一遍。

他入学宫前,读了几年四书五经,又学了十余年的君子六艺五德四修八雅。《道德经》严格来说已经进入了杂书范畴,但他碰过的各种各样的东西海了去,现下它能在他的记忆中占据一席之地,其实难得。

家里藏书阁那般大,野史杂记极多,先生懂得更多,他问什么先生便答什么。现下这么一想,他好像还是第一次规规矩矩地坐在哪,静心看老学究们口中的“杂书”。

乍然一想,竟不只是感慨。

谢无尘安安静静地读完,又坐了片刻。

他将讲义还回时,白知秋抬起眸子,将毫笔搁回笔山,问道:“读完了?”

谢无尘点头。

本以为白知秋也要考考他的背诵或者释义,谁料他只是了然般点头,又问:“换一本?”

谢无尘一讶:“白师兄不问我读得如何?”

白知秋不答,目光自廊边两侧扫过。

大部分弟子睡得毫无形象,更有甚者,早已在不经意的时候偷偷摸摸翻了栏杆跑了

有个弟子前脚已经迈出了游廊,被白知秋目光一扫,缩着脑袋又回来。也有人被旁边的同僚戳了戳,勉强睁开困顿的双眼,继续对着讲义熬。

也不知是他熬讲义还是讲义熬他。

谢无尘顺着白知秋的目光回过头去,扫视完毕,心中感叹,江山盛况。

若他当年敢困顿成这幅模样去上晨读,老学究非得拧着他的耳朵丢出去罚站。

谢无尘再转过头去看白知秋时,又是一怔。

白知秋并无任何生气或者不悦的意思,眼角噙了一点若有若无的温和笑意,乍然瞧上去竟然很是无奈。

他阖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好似在缓解自己的心绪。片刻后睁眼:“问那个作何?”

“这门课,不考核吗?”

文松月曾经和他聊起选阁选课时,千叮咛万嘱咐,选阁需要慎重,有些夫子的课没有准备千万不要去选,因为他们严厉起来根本就不把弟子当人。每年两次的春课秋课考核中,总有那么一群因为选的课太离谱,导致整天整夜与课程斗智斗勇,或者祈求夫子放过他们一马的弟子。

“考核。”白知秋淡笑,毫不在意,示意他再拿一本讲义,然后将人轰下去,重新执起狼毫笔。

太阳逐渐升高,从竹帘缝中投落在他身前的光线,已经收回去了。

谢无尘方才偷偷瞧了白知秋抄的书,那是本医书,需要画药草。白知秋落笔时稳而细,极度认真。

但他有时写着写着却会微微蹙起眉,手指抵着笔杆,让谢无尘想起他在藏书阁写药方时。

谢无尘愣神时,一名师妹捧着讲义而来,俯身:“白师兄,《天论》中讲,‘修道而不贰,则天不能祸。’但最终却说,‘大天而思之,属于物蓄而制之?’那么,依白师兄之见,你我之为,何为顺应天时,何为逆天而为?”

白知秋抬眸,搁下笔。他放正了手,右手很轻地叠于左手之上,是一个略有放松的姿势,声音浅淡:“何为天道?何为人为?《天论》的人为,始终建立在‘天行有常’的基础上。实际上,它与‘道常无为而无不为,侯王若能守之,万物将自化’并无区别。”

“但是,‘道常无为’是求自然。我们身在学宫之中,无有寒暑春秋,独立于世间之外,岂非是逆天而为?”

“学宫立于世间极西之处,傍依于辰陵山。”白知秋看着她,目光从微敛的长睫后轻飘飘地投落下来,满是疏离,“天地日月轮转,世间寒暑四时,学宫从未旷缺。那么,学宫并非世外之境,你们也非世外之人。”

“但学宫绝情,从不插手世间事,甚至……”那师妹提高了声音,在后面的话出口前,白知秋的指节已经叩在桌面上,略带威胁的一声。

“我的课在仙道院之下。”白知秋道,“仙道院的规矩,只论道清谈,不涉学宫,不涉人间政事。”

谢无尘看见那师妹还意图争辩什么,却被白知秋眼神一扫,乍然噤声,默然走下去。

他顿了一刹,抬起头,问道:“在白师兄眼中,何为‘常’?”

白知秋又将双手叠了回去,转眼向他望来,抿了抿唇,似是不太想继续说话。

谢无尘本以为白知秋想忽略他这个问题,因为他很明显地想要进入噤声的状态。可片刻后,白知秋收回目光:“日月星辰瑞历,四时寒暑,光阴轮转……便是‘常’。‘无为’非‘无为’,求道,求的是道之上的‘无不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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