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重紫(154)

赵良璧满脑子想着刚才窦昭的话里——真定州的粮油铺子,也不知道三爷会不会答应?哪里还有心思认真思索窦昭的话,忙躬身行礼应“是”。

而陈曲水来说,窦昭让一个仆人来请他去做西席,这对他来说是种莫大的耻rǔ,可他又注意到窦昭说的是“我”,而不是西窦或是窦家。

他心中一紧,等窦昭走后,好好地查了查窦家的事。

不查还不知道,一查,他顿时满身的冷汗。

窦家四小姐,是运气太好?还是灵心慧性,是个不出世的天才呢?

他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中。

窦昭当然不知道这些,但她知道,对于陈曲水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贸贸然地就答应做谁家的西席,她丢出了“我的西席”这个诱铒,就想看看陈曲水会不会感兴趣。

她回到真定之后,先去见了三伯父,要把赵良璧安排到真定州的粮油铺子。

赵良璧有能力,窦昭又不是让赵良璧去做粮油铺子的大掌柜,窦世榜没有道理为这点小事得罪一个名下有四分之一窦氏财产的人。

然后她去见了崔十三,一是让他帮忙查查陈曲水这个人,二是让他留心有没有人查自己。

崔十三却觉得她行事有些鲁莽:“为何不先查清楚了这个人再请七爷帮您把人请回来?”

人虽然落魄了,却还穿得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可见是个性情高傲的人。

那样做只会换来陈曲水直截了当的拒绝。

窦昭笑而不答,去见了祖母。

祖母听了别家的事很是唏嘘,趁机教导窦昭:“所以说人要学会惜福。”

窦昭连连笑着称是。

祖母私底下又让红姑给别氏姐妹送去了五十两银子和一些吃食。

窦昭全当不知道,坐在临窗的大书案前拿着崔十三送来的纸笺发着呆。

陈曲水乃真定州无极县人,十五岁中秀才,二十二岁中了举人,之后十年屡试不第,家中一贫如洗,妻子和唯一的儿子相继病逝,他谋了个坐馆的差事,提前支取了银子才得以安葬了儿子,之后他没了音讯,据说是在京都坐馆,五年前买下了东巷街别家武馆隔壁的两间小屋,在真定州安顿下来。

这期间的十几年他都去哪里,干了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窦昭抿了嘴笑。

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海棠笑盈盈地走了进来,双手捧着封信,:“小姐,七爷来信了,说是给您找了个西席先生,这两天就会到。”

第七十五章坦诚

窦世英给女儿请的西席姓姜,名礼,字有恭,是个年过六旬的老举人,曾在内阁大学士——也就是窦世英的师座何文道家做过十五年的西席,因年老体衰精力不济请求辞馆回乡,被窦世英说动,到窦家坐馆三年。

“……窦修撰说,是个女童,也不拘学什么,知道些大道理就行了。”姜有恭言词客气,语气里却透着倨傲,“又有窦侍郎说项,我碍于脸面不过,虽然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也只好硬着头皮来了。”

窦家仅京官就有三个,他只好以官职相称。

窦世榜连声道谢,请了杜夫子出面相陪,又亲自安排姜有恭在西窦的外书房住下,拨了两个小厮、两个丫鬟、两个粗使的婆子给他用,请了窦昭出来给姜有恭礼了行,定下了开课的日子,这才回了东窦。

二太夫人问儿子:“这人如何?”

窦世榜苦笑:“学问倒是一等一的好,可这脾气……也不知道留不留得住?”

二太夫人皱眉。

窦昭则是气得想骂人。

父亲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呆着,这个姓姜的哪里是来给她做西席的,分明是来敷衍了事的!

明明已是耳顺的人了,还在谨守什么男女大防,讲课的时候要支个屏风将自己和窦昭隔开,还动不动就说他在何阁老家如何如何。讲课的时候也不管窦昭听不听得懂,自顾自地坐在那里讲,讲完就走人,仿佛窦昭是个榆木疙瘩,他讲得再好窦昭也没办法领会,他讲得再差窦昭也不知道,因此课讲得十分勉强,偏偏窦世英许了他一年一百两银子的束修之外,还有一年四季的衣裳各两套。

不过欺她是女孩子罢了。

正好那天窦启俊在家,姜有恭给窦昭讲《孟子·滕文公下》,窦昭叫了崔十三过来,请窦启俊以“周公兼夷狄,驱猛兽,而百姓宁”作了一篇制艺,第二天早上放在姜有恭的案头。姜有恭先是匆匆地瞥了一眼,随即“咦”了一声,拿起来细细地读了半晌,问窦昭:“这是谁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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